风急天高,北方的冻雪才刚刚消融,一行队伍稀稀散散地走在干涸的土地上,两侧的官兵举着鞭子,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对他们非打即骂。
樊客及其妻儿正灰头土脸地走在中间,脸上被北风吹得通红,皮肤又因为饥饿而呈现疲惫的黄色,看上去倒有几分滑稽,全然没有在京城时的富贵姿态。
原来,这是一支官员流放的队伍。
站错了队,就好像犯了大罪。一朝一夕,富贵的没落,没落的富贵。这些曾经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高官,现在也重重地跌落云端。
回想自己过往繁华如梦渺,惊涛骇浪之后惨淡收场。他不由得哂笑一声,但似乎又觉得不过瘾,仰头大笑起来。
官兵见他癫狂,手中鞭子毫不犹豫地抽到了他的身上。
“干什么,老实点!”
纵使被抽出了血肉,他也感受不到疼痛。
这点皮肉之痛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?
他算计了一辈子,小心翼翼了一辈子,最后换来了什么?
凭什么别人可以高枕无忧,而他却要在此之后忍受无穷无尽的痛苦?
他心中郁结,一口鲜血吐了出来。
“飘飘何所似,天地一沙鸥……”他倒了下来,喃喃自语。
苏若娘早已吓得泣不成声。
儿子亦不知所措,扑在樊客身上一遍遍哭喊着“爹爹,爹爹”。
樊客用仅剩的最后一点力气摸了摸儿子的脑袋。
他还这样小,就要去到苦寒之地受苦。